语言素养：语文教学的起点与归宿
刘卫平
长期以来，语文教学未能摆脱少慢差费的困境，语文教师陷人了迷茫的教学状态。究其原因，从本质上来说，许多语文教师不明白语文学科的性质，没有真正搞懂“语文”是什么，当然也就不可能搞清楚语文教学怎么进行。李海林在《言语教学论》中指出，语文教学系统各要素、各部分之间，存在一种结构性错位，这种结构性错位使教学实践从整体上偏离了语文教学的本体要求。
笔者认为，要破解这一困境，应把语言素养确定为语文教学的起点和归宿。这是基于以下几个方面的考虑：
1. 语文学科本质所定
关于语文学科的本质，“课程标准”明确指出，语文课程应致力于学生语文素养的形成与发展。倪文锦在《语言教学是语文教学的正道》中说：“语文课就是学生在教师的指导下凭借教材学习正确理解和熟练运用祖国的语言文字……通过读、写、听、说的言语实践，不断发展语文能力，提高文化素养。”语文学习的目的是形成运用语言表情达意、交流信息的能力。语文课必须从语言形式入手，语文教学内容应使学生掌握语言实践的技能和规则，提升学生运用语言的能力。这也是语文学科区别于政治、历史等其他人文学科的最大特点。
２．语文素养发展所依
2014年，教育部印发《关于全面深化课程改革，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的意见》，提出要把核心素养和学业质量要求落实到各学科教学中。而语文核心素养的内容包括语言建构与运用、思维发展与提升、审美鉴赏与创造、文化传承与理解四个方面。其中，语言建构与运用是根基，是提升其他三个方面素养的基础。要提升思维能力，提高审美感知力，传承文化思想，都必须依靠语言这个载体来完成。对于什么是语文核心素养，北京师范大学王宁说：“语文核心素养是学生在积极主动的语言实践活动中构建起来、并在真实的语言运用情境中表现出来的个体言语经验和言语品质。”语言运用能力是语文最基础的能力，也是语文核心素养的关键。
３．学生终身发展所需
众所周知，人一生都身处语言符号的包围之中。学生伴随着语言运用成长，成长为一个具有独立人格的主体。法国语言学家本维尼斯特说：“人在语言中并且通过语言自立为主体。”人在语言的世界中才学会了认识自己并定义自己。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语言建构了人这一主体。语言是我们去认知世界、理解社会的桥梁，而我们对世界的阐释也离不开语言。总之，较髙的语言素养为学生的终身发展奠定了坚实的基石。那么，该如何在教学中提升学生的语言素养呢？根据多年的教学经验，笔者总结出以下四点：１．聚焦语言表达其实，语文是通过语言认知、语言传意和语言训练来提髙人的思维、认识与表达的能力和素养的。换句话说，语文教学的定位是语言；语文教学的主要目的是提高学生的语言能力。当前，我们虽然积极倡导提升学生的语文素养，但若没有对语文素养确切的界定，核心素养的培养将会成为空中楼阁。对于核心素养，应将其落到实处，任何超出学科本质和实施力量的都属于偏离了学科的正道。
学生的素养到底有哪些是从语文课程中获得的？语文教师到底能给学生带来什么？
过去，语文教学越界的现象层出不穷，将语文课上成政治课有之，上成历史课亦有之。在讲新闻、说明文、科技文等各类应用文时，一些语文课堂竟然开讲医学、建筑学、天文学等非语文知识。这些都是忘记了语文的根基在于聚焦词汇、句子、修辞、语法等语言现象，语文教师教给学生的不仅仅是对文本的理解，更要带领学生亲历文本，获得言语体硷。
在解读毛泽东的《沁园春？长沙》时，赖瑞云教授紧扣妙词佳句，首先注意到领字的作用，再分析“击、翔、浅、尽、争、竞”等动词、形容词的独特用法，将其与其彳也词进行对比，分析该词的妙处，从而让学生感受作者在寒秋时节杳发昂扬的情怀。笔者在教学中非常注重聚焦语言，在解读钱锺书的散文《窗》第一段时，齐读后，我让学生找出该段最感兴趣的词语，如“太贱镶嵌”等，并从内容、艺术手法、艺术特点和表达效果四个层面赏析，还大胆地修改了原文语句，将其改成“到处是……不像……那样有……”的句式，与前文构成排比句。在赏析表达技巧的基础上，再顺势推出本段的中心。
可是，有些教师的教学偏离了语文的本质。有些教师在教学《愚公移山》时，学生在教师的思想“诱导”下，居然得出这样的观点：原来这个坚定移山的愚公竟是一个狡猾、毒辣、自私、疯狂、愚蠢的“害群之马”。这位教师甚至还请出两位外国人对这个“疯老头”评头论足。我确实不明白这是一堂什么课，似乎不是语文课，这位同仁忘记了语文的教学边界。
２．“悦”读语言文本
语文是一个语言的世界；语文就是要依据文本，守得住语言学习。语文教师的主要使命应该是通过教学活动培养学生发现语言现象、概括语言规律的敏锐性和兴趣；教给他们贮存语言材料正确、有效的方法，促使他们将其内化为自己的语言资源。所有这些使命都离不开教师的积极引导，引导学生阅读课外语言，分析文本语言。对于教材文本语言的分析，其他部分会有论述。
对于课外阅读，不少教师也非常重视，甚至自己编写课外读本，基本都是以主题为线索的阅读。这就使课外阅读类型显得单一，也可以以风格、技法、体裁等为线索来组织阅读活动。当然，最为关键的不在于选择什么样的语言材料，而在于阅读的指向性是什么。很多教师组织学生阅读的目的是为了丰富学生的知识面，以致只把材料给学生。但是，学生阅读后到底有什么语文的收获呢？结果不得而知。因为知识性的阅读是低效的，乃至无效的。而真正的阅读应是鉴赏性的。
鉴赏性阅读的效果要远胜于知识性阅读，后者只是为了初略了解文本内容，是一种肤浅的低级阅读，而前者是为了感知语言表达的魅力，强化对语言的敏锐度。鉴赏的类型可分为赏析和感悟两类，赏析是外向型的阅读，指向文本；而感悟是内向型的阅读，指向阅读者自己的感悟，它们指向的对象可以是某个主题、某个思想、某句话、某个句式、某个词等等。通过这样的方式，将阅读内容内化为阅读者自己的语言素养，从而达到波兰文艺美学家罗曼？英伽登所说的“每一次新的阅读都会产生一部新的作品”。这种鉴赏性阅读，不仅可以
丰富学生的语言积累，增加其对语言的理解，还可以帮助学生构筑自己的语义网络系统，使学生摆脱语言匮乏的困境。
３．涵泳语言韵味
朱熹说：“读书切戒在慌忙，涵泳工夫兴味长。”教师解读文本，就是要拨开云雾，引导学生深读细读语言，触摸语言的温度，品味语言的意义。任何架空文本语言的解读必定是失败的。吕叔湘说：“文本细读就是从语言出发，再回到语言。”解读文本，就是要在语言之间穿梭。笔者认为，涵泳语言应从以下三个方面着手：
（１）细节点
文本的细微之处貌似语不惊人，实际上可能蕴藏着丰富的内涵。例如，《方山子传》中意味深长的句子“俯而不答，仰而笑”。俯仰之间是一种人生姿态；“不答”是因为人生悲苦痛楚本不可答，然亦不必答，同是天涯沦落人，静静聆听苏轼为何被贬的同时，更应体悟苏轼内心对朝廷奸佞的藐视与愤怒也在一步步地积聚；“仰而笑”表现方山子对逆境嗤之以鼻，同时也想用温暖的笑容来化解苏轼内心的郁结，那是方山子对待生命的态度——笑对人生，放下沉重，不以物伤性。
（２）矛盾点
文本的矛盾之处往往发人深思，艺术表达很强，表面上看似乎不合逻辑，实际上是“无理而妙”。解读《荷塘月色》时，笔者重点分析文中的矛盾性句子：“我爱热闹，也爱冷静；爱群居，也爱独处这是独处的妙处，我且受用这无边的荷香月色好了。”照常理来判断，这个句子前后是矛盾的，是不合逻辑的病句，正是这貌似矛盾的句子，使我们获得了辩证性的思考。作者这里所说的“热闹”“群居”是人之生活本能，也可以说是难以逃避的生活常态，但今晚朱自清却超脱了平常的自己，摆脱了家庭和社会的琐碎与束缚，让自己尽情地享受荷塘的宁静与悠闲，心灵获得短暂的自由，让诗意的心态显露无遗。在作者看来，心灵的孤独不再是痛苦的煎熬，而是艺术的享受。
（３）陌生点
文本的陌生之处既有陌生的表达，也有深层的“熟悉”。那些打破常规表达的句子往往暗藏玄机，更值得深入品读。秦观《鹊桥仙》的经典句子“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在内容上打破常规，并不认为短暂的相聚是痛苦的，相反认为短暂相聚胜过于长相守，因为“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在情感上表达了对那些不能团聚的人的劝慰；在形式上，将多种技巧融人其中，体现出陌生化的特点。“若”字体现出假设思维，开拓新的意义空间；反问词“岂”强化了内容的表达，增加了阅读感染力；“久长”与“朝朝暮暮”时间上存在截然的反差，制造了鲜明的对比和落差，增强了阅读冲击力。
４．训练语言技巧
李海林指出现代语文教学正从“语言要素教学”转向“语言功能教学”，强调语言运用实践活动。而语言学习的实践性强，学生要发展语言能力，培养语感，提高语言素养，必然离不开实实在在的语言训练。温儒敏也在多次公开发言中一再强调语言训练的重要性，“读写能力实践性强，要反复训练。”不过，先要明确“训练”的含义。有人认为训练就是刻板、机械的字词句操练，甚至就是“题海战”。这是对训练的极大误解。训练是教学过程中师生互动的基本形态，是落实教学原则的方法。训，主要指教师的行为，包括引导、讲解、点示、拨挑、评价、规范；练，指学生的实践、操作。语言训练就是学生在教师指导下的读写听说的言语实践。比如，在课堂上可进行一些语言转换的训练。将“我们生活在这样一个时代里”转为“生于斯，长于斯”；将“随着科技的发展”转为“科技的潮水以欢快的节奏滔滔涌来”。还可在课堂上做经典语句的模仿训练，《在画布里搏斗的人生》中有“简单的背后，都需要不简单的毅力跟勇气”这样的句子，模仿这一句式，结合作文题，学生也能写出高水准的句子：“控诉的背后，隐藏了聂老汉的无奈与痛惜。”在具体的语言训练中，教师要注重语言运用的技能性、可操作性，挖掘语言形式中隐藏的奥秘，引导学生有针对性地训练，这样才能提高学生运用语言的能力。歌德有句名言：内容人人看得见，但文字背后的意义只有少数有心人看得见。只有让学生熟练掌握语言技能，才能将其内化为一种素养。
有教育专家说：“大量读书＋大量实践＝真正的语文学习。”所谓语言实践，即语言表达。它既包括写随笔、简单仿写、创意写作等形式的书面表达，也包括对文章语言的赏析，以及课堂中引导学生进行的有训练目标的口语表达等等。
总之，语文教学的着力点在于语言，教学中不仅要增加语言知识，也要增加对语言的理性理解，从语言事实出发获得对语言现象的解释能力，提升学生的语言素养。这既是语文教学的起点，也是语文教学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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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文素养的提升式语文教学的根本任务，语文素养的提升需要训练，本文详细地解说了语文素养的重要性和训练、提升的方法，值得细细一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