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用之用：不同文体阅读教学中的练习设计和实施（上）
一、阅读教学中练习设计与实施的现状
（一）学而不习，学亦成空
当下的语文课堂中，“有学无习”的现象仍然相当普遍。一节课下来，学生一笔不动、一字不写的情况屡见不鲜。“听听说说就能学好语文”，这种说法无论从学习心理出发，还是从课程性质出发，都是站不住脚的。识记是相对较为简单的学习，没有一定量的练习，其达成尚且不能得到保证；理解和运用则依靠更为高级的心理运作过程，更加需要通过适当的练习来加以支持和固化。否则，依据“遗忘曲线”，所讲所学的东西将在极短的时间内从学生大脑中消失，即使通过布置大量的家庭作业，也无法阻止这种遗忘的发生。
（二）千文同习，无的放矢
比“有学无习”更为普遍的是“千文同习”的现象。无论学习的是什么类型的课文，课堂上翻来覆去做的往往是那几件事——说说课文主要讲了什么；提出不懂的词语和句子；画出文中写得好的地方；理解词语或句子的含义，体会思想感情；有感情地读一读；写下自己的阅读感受……笔者并非认为以上的做法不对，但不同的文章具有不同的属性、不同的学习价值；要想提高学习的有效性，最重要的前提就是要开掘出属于“那个文本”或“那类文本”的学习价值。否则，想当然地设计课堂练习，只能是无的放矢，从而让语文课变得单调乏味，毫无效率可言。
（三）有习无导，事倍功半
练习设计得好不好，取决于其是否具有足够的思维含量。思维是需要科学有效地引导和培育的。而缺乏指导正是当前阅读课堂练习设计和实施过程中存在的最大问题。无论是“概括内容”，还是“理解含义”；无论是“表达感想”，还是“体会好处”，往往只有抛出的学习任务，而没有必要的程序和策略指导，使得学生的学习过程只能在暗中摸索。其结果是：学生面对一个任务（问题），往往表现出束手无策，最后只能凭借自己的原有积累来尝试解决问题。学生的思维方式、思维水平一直在原有层次徘徊，语文学习自然事倍而功半。
二、语用理论对阅读教学练习设计的启示
语用学，正是以这些学科的研究作为对语用主体和言语理解进行研究的理论背景。它的研究成果对于我们进行阅读教学练习设计具有重要的启示作用。
（一）促进储存，构建阅读理解的背景体系
要想“懂得表达的是什么意思”，需要语用背景知识的支持。而语用背景知识，也是大脑机制不断习得、及时储存的结果。语言的语用意义在不断使用、强化的过程中，逐渐以图式的状态被记忆、储存，就成为语用背景知识。在今后理解语言的语用意义时，大脑才能从记忆的图式中检索出相关的背景知识，以支持语言的语用理解和表达。大脑的这种运作机制提示我们：阅读教学的练习设计，要能起到“形成”和“强化”的作用，能促进语用背景知识图式的形成和储存，因此，它需要序列化、操作化。
（二）学会联系，用联想铺平语用能力之径
语用联想，包括词的联想，结构的联想，规则的联想。它是一种复杂而积极的思维活动，不仅包括想象，还包括逻辑推理的过程。同时，语用联想以背景知识和语用能力为基础，并受到话语本身的制约。这就启示我们：在阅读教学的练习设计中，要考虑学生原有的语用知识背景，选择合适的话语（文本）作为练习设计的对象。同时，练习设计要留有空间，引导学生将新的任务和原有的知识背景建立联系，或顺应，或同化，从而把握住思维的走向，提高语用能力。
（三）尊重语境，把练习设计到读写关键处
语境因素非常复杂，大致可以分为外显性语境和内隐性语境两大类。其中，外显性语境的影响作用包括上下文语境的影响和语体语境的影响；内隐性语境的影响作用包括文化语境的影响和背景语境的影响。语境的复杂性，语境对于语用意义的提示、制约、补充、协调等作用，都使它成为学习语言的过程中不可忽视的一个因素。这就提示我们，在进行阅读练习设计时，要充分尊重文本的语境，不但读写实践要在特定的语境下开展，而且要让学生也充分认识到这种“特定”性；同时，不同语体（包括文体）的文本，在学习内容、学习目的、学习方式等方面存在差异，练习设计也须因文而异，这一点也在这里找到了理论依据。
三、基于文体特征的语用练习设计和实施
（一）科学背后是缜密的思维——说明类文本练习设计和实施
说明类文本在语言表达上最大的特点是科学、简洁，三言两语就能将说明的对象介绍得清清楚楚。这种精确明了的表达方式，是这类文本语言学习中最有价值的地方。如何设计练习，指导学生学习并掌握这种表达方式呢？笔者以为，可以从两个方面入手：
第一，理解并体会说明文语言的准确性。这种准确性除了体现在恰当运用多种说明方法之外，还体现在使用带有模糊色彩的词语上，比如“大约”“左右”“一般”等，以及在《鲸》这篇习作例文中用到的“目前已知最大的鲸”这样带有限制色彩的词。这一语言形式的学习，对于纠正儿童思维和语言容易偏激的问题，是很有用的。因此，笔者在这里会设计这样的练习：先出示一些带有和去掉这些特定词语的句子，让学生比较，体会这些词语的表达作用；然后让学生在文中继续寻找类似的句子，并利用这些句子，编制一些判断题，让同学进行是非判断。
第二，感受并理解说明文语言的逻辑性。表达的科学性，一方面表现为语言的准确，另一方面表现为语言的逻辑。后者同样是值得开发的语言练习点。以《蝙蝠和雷达》为例，其中叙述蝙蝠飞行能力强的一段话，连续使用“还能”“而且”“无论”“即使”“也”等关联词，层层推进，句与句之间具有极强的逻辑性，对于发展学生的思维和语言具有很好的作用。笔者在这里设计了 一个排序练习，将这段话中的各个分句拆散呈现，去掉关联词，让学生对它们进行排序，并说出排序的依据。
通过这样的方式，让学生感受文本是如何将蝙蝠的飞行本领之强一层层推向新的高度的。通过这样的练习，久而久之，学生思维的逻辑性就会逐渐增强，语言表达也就慢慢变得有序有据了。
（二）把握整体是决胜的关键——小说类文本练习设计和实施
小说类文本主要由三个要素构成：情节、人物、环境。其中，情节是基础，人物是核心，环境是必不可少的组成部分。三者彼此交融，不可分割。在小说的学习过程中，把握整体，寓部分于整体之中进行学习，是决胜的关键。因此，在小说的学习过程中，需要重视的是如何设计带有整体感的练习。其中，“复述”练习的设计，是笔者在这方面所进行的一种尝试。
以教学《将相和》为例，笔者设计的“复述”练习分为三个层次展开：第一层次，按照故事的发生、发展、高潮和结局，对情节主干进行梳理；第二层次，对故事主人公的言行进行重点揣摩体会，想象主人公当时的神态动作，模仿其说话语气，并猜想其内心感受；第三层次，在原来的情节主干内，添加主人公的言行神态、心理描写，这里除了按文本中的精彩描写来添加外，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合理想象对原文本进行加工，使之更为丰富、立体。这样的故事复述出来，才会有声有色、形象鲜明。同时，学生的阅读能力、表达能力也在这个过程中实现了质的飞跃。
（三）这是一个放飞头脑的空间——想象类文本练习设计和实施
小学语文课本中有不少课文是想象类文本，其中以童话和神话故事为代表。这样的文本固然也可以围绕各种常规读写能力的培育来设计练习，如设计概括主要内容、理解词句含义、学习语言表达等方面的练习，但笔者以为，最能体现这一类文本独特个性和教学价值的，应当是致力于儿童想象力开掘的练习设计。一个人语言能力（思维能力）的高低，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其语言的联想和想象力的强弱。因此，需要抓住一切可能的机会，发展学生这方面的能力。
以《夸父追日》这个神话文本的教学为例，文本在创作过程中，其实留下了许多空白点，是需要读者用想象去还原和填充的。比如文中描写夸父奔跑的时候，写道“于是夸父拿着手杖，提起长腿，迈开大步，像风似的奔跑，向着西斜的太阳追去，一眨眼就跑了两千里。”这个句子看似已经写得很形象了，但如果只是简单地提问“从哪里能看出夸父跑得很快？”，学生基本上只能在句中的“风似的”“一眨眼”“两千里”等几个词上纠结，就词论词，很难真正产生共鸣。于是，笔者在这里设计了一个想象性练习：结合自己乘车或跑步的体验，想象并描述一下夸父在奔跑时的感官体验，包括眼前的景色、耳边的声音、皮肤的触觉等。通过这样的想象说话（写话），一个奔跑着的夸父形象就在学生的体验世界里建立起来了。
（四）节奏和韵律是美的灵魂——诗歌散文的练习设计和实施
诗歌和散文无疑是最富有美感的文体之一，它们的美，一是表现在语言表述的鲜明形象上，二是表现在文字本身的节奏和韵律上。笔者以为，后者是这类文本最大的价值所在。然而在当前一线课堂教学中，它们却往往被弃之不顾，极少得到开发。
语言是活的，像一切生命体那样，它会呼吸，有心跳；语言的呼吸、心跳，就是它的节奏。在教学《彩色的非洲》时，师生往往都被其所描绘的色彩斑斓的非洲自然景象及生活场景所吸引、陶醉，却几乎没有人去研究过那美的灵魂是什么，即这种美是如何被创造出来的。以这一句为例，“在扎伊尔维龙加天然动物园里，有七彩的巨蟒、黑白相间的斑马，有数不清的红羽鸟、各种颜色交织的五彩鸟，有美丽温顺的梅花鹿，更有非洲雄狮、河马、金钱豹和象群。”笔者试图通过有效的练习设计，带领学生破解这一句中隐藏的形式秘密。这里的练习分五步走：首先，圈出句中所有“有”字，发现这是一组排比句；其次，将所有分句前都加上“有”字，读一读，发现过度整齐的句式，就暴露出单调乏味的弊病；接着，让学生标出原句中每个“有”字引导的分词数量，分别是“2、2、1、4”；然后，让学生用打拍子或画画的方式，将这个变化的节奏表现出来；最后让学生举个例子：在本课或其他文本中，还有没有按照这样变化的节奏来组织语句的现象。五个步骤有条不紊，带领学生层层深入地切入语言形式美的核心地带。语言之美不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但是一旦掌握，其语言能力的提升决不止于一两个层次。
（五）逻辑具有强大的内在力量——说理类文本练习设计和实施
在小学阶段，纯粹说理的文本并不多，这与儿童思维发展的特点有关，形象思维发展占优势，逻辑思维发展相对滞后，所以教材在文本编排上，基本都选用了语言形象感很强的，以叙述、描写为主要表达方式的文本。因此，当面对像《为人民服务》这样以议论说理为主要表达方式的文本时，对于教与学两方面都是一种相当大的挑战。
议论说理的文本，在语言上最大的特点是其严密的逻辑，它因严密而具备了强大的内在力量，对于发展和完善儿童的思维与语言都具有重要作用。但是，由于儿童以感性思维为主的思维特点，使得学生要感受、学习和掌握这种语言的逻辑，存在一定的现实困难。对此，笔者以为，可以通过恰当的练习设计和实施，沟通感性思维和理性思维，用儿童擅长的形象来帮助他们突破逻辑学习的难点。
在教学《为人民服务》第二自然段“人总是要死的，但死的意义有不同……”时，笔者设计了“画出句与句之间的逻辑关系”这样一个尝试性练习，要求学生将这一段每个句子的意思进行简单归纳，然后按照彼此间“转折”“顺接”“类说”“例证”的逻辑关系，分别用直线、折线、平面等方式，予以形象呈现。这样，文字被图形化后，其逻辑推进的过程就形象地展现出来，从而实现“以形象喻逻辑”的学习。在用这样的策略尝试学习了第二段之后，接下来的学习可以依法炮制，让学生用图形去解析后面各段语言的逻辑关系。当学生将大段的文字转化为一个个用点、线、面连接起来的图形时，他们的语言和思维的逻辑性也在慢慢建立起来。能证明这一点的，是采用这样的练习后，相对于传统的学习方法，学生能更快地将全文背诵下来。而这一结果本身也是有启发意义的，学生背诵的困难，有时并非因为其记忆力不强，而是我们的教学很少触及到语言逻辑这个深层次的问题。这种以图示沟通形象和抽象的方式，除了说理类文本可以使用，其他文本的教学中也可以借用。
（六）唤醒祖先留下来的记忆——文言类文本练习设计和实施
文言文是学生学习的难点，面对文言文，学生经常处于“每个字都认识，但字与字一组合就什么也不懂”的境地。因此中学生学语文的“三怕”之首，就是文言文。笔者在实践中发现，学生对文言文的陌生和恐惧，与不恰当的教学，不恰当的练习是有密切关系的。当教学中过度重视对文言文每个字、每个特殊语言结构的解析时，其实就是在人为地设置学习障碍，让文言文和学生现有语言之间，形成对立矛盾的局面。
其实，文言文作为中国古代文化传承的载体，渗透在每个中国人的原生生命之中；只要是汉语言的使用者，就拥有这种来自祖先的文化记忆。因此，文言文的教学，要做的就是唤醒这种记忆，而唤醒的方式，是消融而非刻意强化文言文与现代汉语之间的对立关系。
因此，在设计文言类文本的练习时，笔者遵循的是“抓整体、重感知、求模糊”的原则，不采用“字—词—句—篇”这样的学习顺序，而是反其道行之，先整体理解一篇、一段大体写了什么，再逐步细化到对一句、一词的理解。同时，尽量减少对个别字孤立地解释。另外，笔者以为，儿童学习文言文最理想的态度，是“好读书，不求甚解”，在语境中学习和运用语言，才能实现学习效率的最大化。因此，无论是学习《杨氏之子》，还是学习《学弈》《两小儿辩日》，笔者都会设计这样的练习：将文本改写成剧本。改写中，学生可以对原文本进行再加工和创造，要求只有一条——尽量保留原文中人物言行描写的文言色彩。然后让学生把改写的剧本演一演。学生在兴致勃勃的创作和表演过程中，就在自然地、充满趣味地进行着文言的学习和运用。
四、用练习搭建师生语言素养提升的支架
（一）知识，练习的必要基础
语用能力的形成，在很大程度上依赖于语用背景知识的积累和储存，包括语言知识、语用经验和其他支持性的人文背景知识等。虽然在学习的层次上，能力高于知识，但没有知识作为基础，能力培育就成了无源之水。因此，在设计和实施语用练习的过程中，不必刻意回避认知学习，相反，拥有的知识面越广，语用练习的空间也就越大。从这个意义上说，语用理念下的语文教学，一定需要对语文学科本身进行突破。适时适当地引入音乐、美术、影视、美学，甚至哲学等多学科知识，会使得语用练习更加游刃有余、趣味盎然并富有成效。
（二）过程，练习的价值空间
语用能力的形成，以强化语用体验为核心，而语用体验产生于语用学习的过程。所以与其他理念支持下的练习设计相比，语用练习更为强调其过程性，而弱化对结果的追求。语用练习的设计，特别重视操作过程，强调练习的序列性，给出操作步骤的指导性建议，而不是仅仅提出学习任务。同样，在实施的过程中，也特别关注让学生有序地思考和实践，注重过程的展开；在交流评价时，会特别对学习和思考的过程进行展示和评议。语用练习的价值，主要体现在其过程之中。
（三）频度，练习的效果保障
任何一种能力的培育都是一个长期、持续的过程，语用能力更是如此。因此，语用练习的设计必须考虑频度的问题，以确保练习的效果。这种频度分为两个层次来保障：第一，在一篇课文的学习中，会确立一个主要的语用能力培育点，然后围绕这个点设计语用练习，使得整个文本的学习过程都能凸显出某种特定的语用能力的培育；第二，将某个重要的语用能力项目贯穿在一组课文的学习过程中，就像上面提到的“复述”，就可以贯穿于整个小说单元的学习中。在进行语用练习设计时，有时也需要适度突破教材单元的设定，进行文本重组。
（四）思维，练习的关键内核
语言是思维的外壳，高品质语言的背后，一定有高品质思维在运作，因此语用练习的设计非常重视对学生思维品质的培育，重视练习中的思维含量。在实施练习时，之所以特别强调练习的过程，其目的也在于充分展现语用实践中的思维过程，从而引导学生学习用什么样的方式来思考，怎样思考得更深、更广，怎样把思考的结果用最得体的方式表达出来。在这个思维培育的过程中，核心是语用策略的选择和运用。（作者单位：杭州福山外国语小学）
推荐理由：
练习的重要性在于使学生能通过反复发的练习，知识点掌握得更牢固、更持久。同时，也是引导孩子将所学知识内化为自身的知识，并学会灵活组织运用到各类题型中去，锻炼思维逻辑能离，提升语言积累及言语表达的能力，最终在生活中形成综合个人素养。本篇文章不仅告诉我们改怎么设计练习才能有效提高教学，提升师生言语素养，更是详细地结合不同文体特征的文本，设计了富有针对性的类型练习，对我们在实际教学中有很大的启示和帮助。